抚养这个孩子也不错，
至少有了寄托，
寂寂深宫里的漫漫岁月，
终究是要好过一些的。
文/婉兮图/摄图网
、何氏产女
新生婴儿不哭，可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因为大部分时候，这都预示婴儿身体状况不佳。更何况，这孩子在母体中折腾许久，又是脚先出来的……
叶归云心中一颤，慌忙提过孩子的脚掌，啪啪拍了两下，可那婴儿只发出微弱的啼哭，猫叫似的。
但，好歹是哭出来了。
嘱咐向嬷嬷接着拍打孩子脚心，叶归云便又忙着给何田田止血去了。
此时已近黎明，黑暗正缓缓褪去。但对昏迷的何田田而言，黑暗似乎已成为永恒色调。
片刻后，何田田已被收拾了一番。盖上锦被，擦了满头大汗，下身也换上了新褥子。
常禧这才带了几个太医，施施然而入。但一踏入里屋，他又猛的蹙眉，那股子浓重的血腥味，暗示着重重凶险。
果然，何田田脉象微弱，气若游丝。
即便是在把脉这一刻，何田田下身的鲜血也汩汩流着。她双目禁闭，脸色已苍白成了一张纸。
常禧暗叹一声，拿眼神询问叶归云。叶归云面无表情，抬眼看看常禧，又微微把头摇了摇。
无力回天了。
二人都有些丧气，又命人给何田田喂了些汤药，这才一前一后出了产房，默默站在宫中一棵大树下。
天色熹微，朝阳即将破云而出。
叶归云垂着眸子，忽然幽幽一声叹：“女人生个孩子，可真不容易。为了生孩子送命的女人，我见过许多。”
这句感慨，倒在常禧的意料之外。
他是个男人。
还是个为官的男人。
对家中妻妾乃至宫中娘娘，都难以生出此类心思，甚少去体会生儿育女中的心酸和艰难。
此刻经叶归云一提醒，常禧才后知后觉，心里激荡着些伤感。
转头看看产房：“福美人，哦不，福婕妤没造化啊！”
生的虽是公主，但多少也有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功劳。余生只要不作死，必定也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。
但可惜，她已危在旦夕，苏醒的可能微乎其微。
说话间，天已经亮了。
宫门外传来通报声：“皇后娘娘驾到——”
常禧忙敛了神色、正了衣冠，又用眼神暗示叶归云，示意她将丧气和失落收起来，“可以没有太多表情，但千万不要丧气，皇后娘娘不喜欢。”
叶归云“嗯”一声，又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尽力把情绪收回去。
作为医者，她难免要为病患的逝去而痛心。
但冯皇后，却未必在乎这个。
果然，她只粗略看了看昏迷的何田田，又望了望向嬷嬷怀中的虚弱婴儿，脸上有悲悯，口中说的，却只是几句场面话。
“好生照顾福婕妤和小公主，常太医，叶姑姑，你们多用用心。福婕妤她，也委实福薄啊！”
她叹一声，这便起驾而去，丝毫未提抚养小公主的事情。
向嬷嬷识趣，待冯皇后一走，便抱着孩子凑到叶蓁跟前：“婕妤您瞧，这孩子生得多俊哪！”
叶蓁把头探了探，只见襁褓中的女婴眉眼细细，但却不似生母那般小家子气，反而透出一股子贵气和精致来。
叶蓁心中一动，伸手将婴儿接了过去。
孩子有些分量，也因她过于肥大，生母才遭遇难产。
可叶蓁将她抱在怀中，却只觉得，这是软软糯糯的一个小肉团，实在可爱得紧。
于是，心中便有股暖流缓缓而过。深埋于内心的母性，似乎也在一瞬间被唤醒。
抚养这个孩子也不错。
至少有了寄托，寂寂深宫里的漫漫岁月，终究是要好过一些的。
叶归云凑过来看，面上却有些忧色：“这孩子先天不足，只怕是不好养活……”
叶蓁却乐观许多：“我瞧着，这孩子倒像个有福气的。咱们好好养着她，尽力而为就是了。老太爷一定会看到我们的诚心，以后，咱们宫里可就热闹了。”
见侄女儿脸上露出笑容，叶归云也受到了感染：“好，咱们好好养着她。”
说完却又相对无言，各自都有些寂寥。这番话是下意识说出的，她们都已经认定，何田田必死无疑。
谁料何田田尚未咽气，圣旨便忽然来了。
圣旨内容很简单，概括起来只有一句话：将婕妤何氏刚刚生下的女婴，赐给贵妃顾氏抚养。
那宣旨的太监一板一眼地宣读着，脸上并无半分多余表情。叶蓁跪在地上，心中波澜起伏，有一股子恨意在腹中升腾，仿佛立刻就要破土而出。
但终究是将愤怒压了下去。
再起身时，脸上是恒古不变的平静笑容：“是，臣妾遵旨。”
何甜甜尚未苏醒，但女儿的命运，已被决定好了，根本没有听她意见的余地。
这道旨意，令长乐宫众人大吃一惊。
毕竟谁都认为，这个女婴会留在长乐宫中。叶蓁至今无儿无女，又深得皇帝宠爱，若何田田西去，她才是抚养公主的最合适人选。
谁料一夜之间，刚刚出生的小公主就要归旁人所有了。
快言快语的绿萝首先表示不服：“什么贵妃？这莫央宫有贵妃吗？婕妤您为这孩子付出了多少心血啊，凭什么归别人？”
“住口！”
见绿萝口无遮拦，叶蓁立刻露出严峻神色，用目光将绿萝狠狠警告了一番。
“顾将*功勋卓著，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。顾姐姐封贵妃，是早就允了的。绿萝，管好你的嘴，免得祸从口出！”
“奴婢知道了。”
绿萝怏怏应了一声，脸上依然不服气。可大局已定，她知道作为个小小宫女的自己，对此决定改变不了分毫。
所以只嘟嘟囔囔发了牢骚罢了。
不多时，景华殿的嬷嬷宫女，便浩浩荡荡到来了。
为首的嬷嬷姓赵，是刚刚指派来伺候公主的。一旁那低眉顺眼身材丰腴的妇人，则是奶娘陆氏。
赵嬷嬷不苟言笑，见了叶蓁，立即俯下身行礼：“见过婕妤，奴婢是奉敏贵妃之命，特来接公主往景华殿去的。”
一字一顿，重音落在“敏贵妃”三个字上。
叶蓁淡淡一笑，回身命向嬷嬷将公主递过去。本想再多嘱咐几句，告诉她们公主体弱多多注意之类的话。
但思来想去，还是把话收了回去：“好了，公主交给你们了，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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